一 我们住在美国的人，特别是住在美国的华人，想必都会被一个问题困扰过：美国菜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去图书馆找出一本蒙着灰尘的权威书，它一定会告诉你美国菜（America’s National Cuisine）的代表是苹果派（Apple Pie）。可是你在美国几年，十几年，二十几年，你吃过几次苹果派？当然，你是华人，也许你的答案并不代表所有美国人的答案。但你去问一下所谓三代都是美国人的美国人，问他们到底吃过几次苹果派？你极有可能听到吱吱唔唔的答案。 既然苹果派作为美国菜的基本食品（benchmark）并不那么流行，那流行的汉堡快餐总算是美国菜的灵魂了吧？Well，数据也并不那么支持这个讲法。美国三大连锁快餐店McDonald's，Burger Kings，和 KFCs合起来的店数还没遍布美国的40000家中国餐馆店数多。 这么讲，无论你想争论也好，同意也好，中国菜才有可能是真正的美国菜！ 这就是纽约时报记者李竞（Jennifer 8. Lee）的新书《The Fortune Cookie Chronicles: Adventures in the World of Chinese Food》（《签语饼记事：中国菜世界历险记》）所要表达的一个观点。 二 当然，我们在这里讲的中国菜已经不是杭州餐馆里的猫耳朵，也不是北京火锅店里的羊尾油，而是那些在美国中餐馆里流行的，甚至是地地道道在美国发明的所谓美国中国菜（American Chinese food），譬如杂碎，蛋卷（egg roll），左宗鸡，甜酸酱，和签语饼。用我儿子在比较了中国的中国菜和美国的中国菜后得出的结论来评论：Perfectly Fake！ （有家美国白人开的中国菜连锁店叫PF Chang。我问儿子PF是什么意思时，他就这么回答我的。） 作为记者，李竞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甚至深入到左宗棠的家乡湖南去了解左宗鸡和湖南的关系（或者没有任何关系），用热情和激情写出了这本精彩无比的讲述美国中国菜故事的好书。 -它讲述了中国人听都没听过的左宗鸡在美国的起源和奇遇（见《谁也想不到的：老美最熟的老中 竟然是他！》） -它讲述了签语饼（Fortune Cookie）其实源于日本人 -它讲述了犹太人为什么喜欢中国菜和开封的关系 -它讲述了为什么中餐馆的外卖盒子是那样的，而其它地方你看不到 -它讲述了中国菜在美国50个州的不同发展和遭遇 -它讲述了美国酱油制造业的种种幕后 -它讲述了中国以外最好的中餐馆（非常可惜，前三名是温哥华，伦敦和孟买，和美国一点关系都没有）。。。 《签语饼记事》还花了很多笔墨在许多福建移民偷渡到美国在纽约餐馆里努力的故事上。看得出来这位middle name是8（是因为广东话“发”而取的？反正是我看到过最cool的middle name）的ABC（美国出生的华人）记者对那些在美国社会底层挣扎的华人的同情和怜悯。 三 这是一本前所未有的书。它讲述的很多故事我们以前也许从来都没听过。那些耳闻眼熟的菜名，在我们抱怨一点也不中国的同时，我们其实都没想过背后的故事。就这一点，我们应该给作者李竞和本书很高的评价。 但让我更感兴趣的是这中间反映出来的文化背景。 我们常常听说，我们华人来了美国，我们很难融合到美国主流文化里去。这中间当然和咱们的祖宗自以为是中央之国，长期闭门和世界隔绝有关。但现在开放了，我们可以和世界沟通和融合了，这时候一个很大的问题就产生了：我们文化里有什么优势去和别的文化融合和竞争？是我们万事都要学西方文化吗？还是我们一定要坚持虽然在西方文化前显得落后但毕竟是自己的一些传统文化？相信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过这些内心的挣扎。吃是文化的一种。我们一直以中国菜的精致和美味而骄傲。但问题是：当我们把自以为美妙无比的中国菜献给世界时，其实世界的接受层度并不高。就象本书讲的，让美国人普遍接受的是那些中国菜其实是有些中国菜影子，但根本就是源于美国和扎根美国的所谓美国中国菜。美国中国菜能否象作者认为的那样成为美国国菜，也许还会有很多争执，但作为中国饮食文化的一种变异已经和美国饮食文化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一种交融却是不可争执的事实了。 这中间经历的变迁，挣扎，努力，和成功也许是让我们在异国遇到文化隔阂时应该考虑的一个榜样。同样地，这中间的经验和结果也是让那些关心中国文化在中国国力日益强大时如何也成世界强势文化的人们值得深思的一个问题。 -《The Fortune Cookie Chronicles: Adventures in the World of Chinese Food》by Jennifer 8. Lee，由Twelve出版社于2008年3月3日出版。$24.99。
-补充：讲本书没有讲地道中国菜和美国中国菜的差别那是天大的冤枉。要不也不会出左宗鸡在中国根本不存在的故事了。我相信很多美国人在读了该书后一定会感叹：原来中国人吃的中国菜和我们美国人吃的中国菜完全两码事啊。讲中国菜便宜，那倒是讲到点子上去了。美国有名有姓的牌子都以便宜出名，中国菜也一样。我觉得作者没有讲得很明白的一点是（虽然她也作了尝试）：便宜的中国菜那么有名，怎么还有那么多中国人在那里挣扎？如果把那三家美国快餐店的市场值除以40000，每家中国餐馆能值多少钱啊！同样的有名，同样的便宜，为什么中国餐馆老板们就是出不了麦当劳呢？就算最挣钱的中国菜上市公司PF Chang也和华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啊。这些作者没有深究的问题，倒应该让我们大家可以深思一下。
-再补充：李竞上The Colbert Report。谢谢下面一位读者的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