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伟杰鼓了好几天的勇气,最终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去见晓竹,他的心里有点打鼓:不知道晓竹会是什么态度?是否也会象个女人似的哭闹撒泼纠缠不休?最主要的是他觉得自己有些理亏,总觉得他欠了晓竹点什么。
伟杰担心的所有这些都没有发生。伟杰来到晓竹这里时,晓竹正准备离开。居室里收拾得整整齐齐,晓竹自己则穿着一身中性的牛仔衣裤,一顶大大的鸭舌帽包住了他的长发,脸上也没有了前几日的刻意妆扮,虽然如此,伟杰却怎么也不能把他看成是个男人,而且看惯了他女装的样子,洗尽铅华、穿着如此简朴的晓竹又有了另一种妩媚。伟杰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心软,不能心软!无论如何也要和他彻底了断····” 晓竹却先对伟杰开了口:
「伟杰····陈先生,谢谢你收留我、照顾我这么久,我想····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这样对你对我都好。」伟杰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的解决,事先准备好的说词一无用处,一时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晓竹抬起了头,他的神色很平静,只是脸色更显苍白。
「我····这就走了。你····陈先生您多保重。」说完晓竹低下头提起一只旅行袋,擦过伟杰的肩膀向门外走去,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伟杰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是晓竹的发香还是体香?晓竹一步步向门外走去,在门口停顿了几秒钟,终于还是走出了门。门轻轻的带上了,但伟杰还是听到那轻缓的脚步声一级级走下楼去····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伟杰长出了一口气,可他的心里却不见轻松,他环顾着空荡荡的房间,这曾经充满温馨的小屋一下子变得了无生气。“晓竹就这么走了?他对我一点不留恋一点不纠缠的走了?他就这么说走就走了!”伟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心情:明明是他要和晓竹断绝关系的,可是晓竹这么爽快的走了,他又觉得很失落,难道他希望晓竹死缠着他?难道他希望晓竹赖在这里?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伟杰跑出门去,他一时间没法搞清自己的心思,他只知道他不能让晓竹就这么走了!
伟杰追上了晓竹,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晓竹先开口:
「还····还有事么?」
「晓竹你····你去哪里?我是说····我是说你····你离开这里怎么生活?」
「我想····我应该先去找那些造假文凭的作一个身份证,然后去南方····当个打工妹总是可以的。」晓竹背对着伟杰说。稍倾又加了一句补充道:
「最起码,我还可以去当小保姆。」“小保姆?晓竹去给人家做小保姆?啊不!不不!”伟杰听了晓竹这几句话心里酸酸的,全忘了他要和晓竹一刀两断的初衷。
「不,不不!你不要去!你····你你····你用不着出去,没人赶你走,你就住在这里,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我住在这里,算什么呢?人家都说我是····我是····」晓竹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你是?你是什么?」
「他们说我是····说我是你的····说我是····破鞋,说我是····是卖····卖×的!」晓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几句话。
「胡说!你根本就不是····他们说什么由他们说好了,你何必在意那些····无聊的闲话?」伟杰想替晓竹否认,却又觉得这否认是多么苍白无力,他和晓竹之间的事情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又让晓竹如何分说?
「我可以不在意,可是····可是····你会在意的!」
「我?我在意?我根本没有····」伟杰顿住了,他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他不能接受晓竹,他不能容忍和晓竹之间这种畸形的关系,既然如此,晓竹又怎么能在他这里呆下去?
晓竹往外走着,他瘦弱的背影显得是那么孤单,晓竹的身影有些模糊了,似要融化到苍茫的暮色中····伟杰的心一阵刺痛,看着晓竹渐渐远去的背影,他感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也在消逝!伟杰不顾一切的追了上去,拉住晓竹的胳膊:
「晓竹,你听我说,不管怎样····不管怎样你别走!」晓竹挣了几下挣不脱伟杰的手,他转过身来,于是伟杰看见了晓竹流满了泪水的脸。
「伟····陈····陈经理,我要是不走,还····还会出事的,我····我很贱,明知道你不愿意,可还是····还是忍不住。那天是我····成心灌醉你,又用····用嘴挑逗你,我····你放我走吧,我····不男不女,不值得····不值得你留····」
「不!你留下,你留下!你是什么我不在乎!」伟杰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是一愣:“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吗?”
「你····你说····你不在乎?你不在乎我是什么?」晓竹盈满泪水的眼睛里闪出两星亮光,那双眼睛带着希望和恐惧定定地看着伟杰,似是要看到他的心里!面对这样一双眼睛伟杰已无法退却。
「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不在乎你是什么。」晓竹的身子摇晃了几下,瘫倒在伟杰怀里。
这时周围已经围上来一堆看热闹的人,伟杰赶紧抱起晓竹往回跑去。到了屋子里伟杰却没有放下晓竹,他竟有些不忍、不舍,他感受着晓竹柔软而温暖的身子,低头看着晓竹苍白的脸——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这么仔细地看过晓竹。晓竹的脸上似悲似喜,颤抖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双唇微微张开,露出里面洁白的牙齿····刚才抱晓竹回来的路上,不时有人在一旁指点议论,伟杰这才明白晓竹瘦弱的身子承受着多大压力。一股怜爱之情在伟杰心中生起,他突然意识到他从来没有讨厌过晓竹,和晓竹在一起的这几个月,是他情绪最愉快、活得最轻松的时候,晓竹把他伺候得就象是个皇帝,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幸福”呢?晓竹要是真的是个女的,一定是最好的妻子····晓竹噙在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而下,身子因为压抑哭泣而发抖,双手紧紧抓着伟杰的衣服,好象这样就可以抓住他····这种依恋和痴情伟杰已无法割舍。
“晓竹的性别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实际上他比女人更象女人,如果我就把他当做个女人,如果我不在意他的过去····啊,我有多蠢!其实我最顾及的并不是我自己的感受,而是别人对我的看法,难道我活着是为了给别人看的吗?每个人都有最适合他自己的活法,晓竹对我就是最适合的啊,我干嘛要刻意的约束自己?”伟杰一下子轻松起来,几天来压在他心里的重负豁然而去,他就象佛法里的“顿悟”一样,突然想通了。
晓竹拼命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怕惊扰了伟杰,太多的磨难已使他不敢奢想将来,虽然伟杰刚刚说不在乎他是什么,可伟杰说的是真心话吗?他会不会只是····晓竹不敢多想下去,对他来说,只有这片刻的温存才是真实的,他只希望时间能够凝固,让他永远永远躺在伟杰怀里。
「喂,你躺够了吧?我的胳膊可是酸得受不了啦!」晓竹被抛在了地上,他提心吊胆地看着伟杰面无表情的脸,生怕又出什么变故:
「伟杰····陈····先生,你刚才说····我可以留下,你说····你不在意····」伟杰打断了晓竹的话:
「我那只不过是随便说说。刚才围了一大堆人,我总不能让他们看我的笑话。」犹如一桶凉水当头浇下,晓竹的心揪做了一团,刚才伟杰的承诺只是“随便说说”, 只是“不让别人看他的笑话” !
「那我····我····我怎么办?」
「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晓竹想放声大哭一场,却似连哭的功能都已丧失了,“该干什么干什么”,他现在还能干什么?伟杰不能接受他,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远远离开陈伟杰。晓竹蹒跚着向门口走去,却怎么也迈不开腿走出门去,刚才他曾经走出过这扇门,所有的力气都在那时耗尽了,感觉就象死过了一次。现在晓竹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再“死”一回。
「喂,你傻站在那里干嘛?我叫你该干什么干什么,你没听见吗?」晓竹艰难地转过身来,他想再恳求伟杰一次,可是这有用么?
「我····我其实····其实不想走,我真的····不想走····」
「咦?不想走?你刚刚可是自己要走的,而且你还说得蛮好听的:‘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我····我那是····是装的,那不是····不是我的真心,我心里巴不得····巴不得你留下我····」晓竹的身子直发软,他真想给伟杰跪下,如果那能有用的话。
「既然你这么想留下就留下吧,反正有你也吃不穷我。」晓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伟杰的口气突然转了。
「我留下?我可以留下?你答应我留下了?」
「你以后一切都得听我的,不准再跟我耍这种小心眼!听明白了吗?明天我带你去医院。」
「去医院?去医院····做什么?」
「你要做女人就该做得彻底点,我带你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给你做彻底的变性手术。」突如其来的喜悦让晓竹已经干涸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可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伟杰一会儿要他走,一会儿要他留下,现在又说要带他去医院····晓竹泪眼汪汪地看着伟杰,他一定要弄清楚伟杰的真心:
「你刚才说不在乎我是什么,后来又说那只是随便说说,你到底····到底····」
「我说得很清楚:我不在乎你是什么,就算是随便说说也是当真的。」
「你要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你是要我····」
「这么晚了,你说你该干些什么?你现在该去厨房给我做饭!」
「可我以为····我还以为····你要赶我走····」
「唉,你这蠢女人,活活苯死你!我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你赶紧给我做饭去,还要我说几遍?」晓竹晕头晕脑走到厨房,脚步轻飘飘的象是在梦游,心里七上八下,一会儿拿起个碗,一会儿又拿起个锅,忙了半天什么也没干成。
「喂,你干吗哪?东摸一下西摸一把什么也不干。拿出点敬业精神好不好?我还等着吃饭哪!」
「我····我马上做好····」晓竹习惯地答应着,抬头看见伟杰抱着胳膊斜靠在门上,眼睛一直在他的脸上身上驻留,那双真诚明朗的眼睛如早春二月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晓竹的心。“伟杰这就是留下我了吗?伟杰真的接受我了!”晓竹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他高兴得想唱,偏偏泪水流个不停,他想向伟杰笑一笑,可伟杰的脸上——啊,伟杰笑的样子好可恶,邪邪地看着自己象是在看一场滑稽把戏····伟杰是故意的!他刚才那么伤心,那么难过,可伟杰竟还那样捉弄他!害得他悲伤欲绝肝肠寸断,伟杰竟还说他是“蠢女人”,“活活苯死你”!晓竹悲喜交加再也忍不住了,几个月来他第一次对着伟杰发泄出来:
「你····你····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我欺负你也是你自找的,不愿意被我欺负,你随时可以走啊,没人拦着你。」可恶!这种时候还说这种话!晓竹捏着拳头扑到伟杰身上,嘴里恨恨地嚷道:
「坏人,你这坏人!你别想赶走我,我就不走!你打死我也不走!」晓竹用拳头击打着伟杰宽厚的胸膛,就这样还觉得不解恨,他竟张开嘴在伟杰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哇!你····你你,还真咬呀你!你这女人,你是属狗的?」晓竹仰起了脸,伟杰低下了头,两张脸相隔只有几寸远,彼此看得见对方眼睛里的自己,听得到对方的心和自己的心一起在跳。
「晓竹,我怎么会赶你走?我不会让你跑掉的,你这一辈子都休想逃出我的手心!」
「伟杰,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走的,我要赖在你身边缠你一辈子!伟杰你欺负我吧,你现在就欺负我····」两张嘴粘在了一起,两个身子象是搂抱着的塑像久久不动,似乎连日月星辰都停止了运转····
一年以后,北京芭蕾舞团办的业余培训班来了个新学员:长长的腿,细细的腰,高耸的胸部,一张宜嗔宜喜的清水脸上总是挂着甜甜的笑容,披肩的黑发飘飘逸逸。这位女学员有个响亮的名字: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你这身材倒还真是个跳芭蕾舞的料,腿又长又直,小细腰,臀部也不太大。」培训班的女老师打量着晓竹的身材说。她又笑着指了指晓竹高耸的胸部:
「只不过你的这里太高太大了,要是职业女演员也有你这样的乳房,观众里面起码有一半只顾看演员的胸部而不去欣赏她们的舞姿和音乐。」
东方明珠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自己也知道她的乳房实在是“做”得太大了····都怪伟杰,一定要她做得大了还要大,为此她多受了好多罪。虽然手术已经做了一年,明珠对这对乳房仍然不大习惯,白天,即使用乳罩紧紧的兜着,也还是觉得坠得慌,晚上躺在床上胸前就象压了两块大石头····唉,有什么办法?只要伟杰喜欢,她都会去做的,再说这高耸挺拔的双峰她自己也觉得很性感很好看,为了美丽,作为女人任何代价都是可以付出的。
明珠穿上了黑色的紧身练功服和白色的缎子舞鞋,她的眼睛湿润了,她想起十几年前那个腼腆羞涩的少年,那个躁动不安初通人事的夜晚,还有十几年来一直伴随着她的致命的诱惑、苦苦的追寻和为此付出的代价····明珠把舞鞋的系带紧紧缠绕在脚腕上,她面对着练功房墙上整面的大镜子,手扶着把杆,按照老师的指点,用足尖站了起来!明珠看着镜子里自己被练功服紧裹得凸凸凹凹的身子,美丽多采的女性面容,还有那笔直而立的足尖····十几年的梦想今天终于实现了!为了今天,哪怕只是象彩虹那样美丽短暂的片刻,过去经历的一切苦难也是值得的!
两个小时的课程很快就过去了,明珠随着人流来到了大街上,她已经习惯了人们对她的注视,今天也不例外,不管走到哪里,她都是名副其实的“东方明珠”,男人们惊艳,女人们羡慕····明珠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摇臀扭腰走得风情万种,心里浮想连翩:“伟杰要是现在看到我,又要骂我‘小骚货’,其实他明明就喜欢我这样嘛,偏偏要假正经····刚刚在课堂上,只要动作大一点儿,胸前的大乳房就跟着荡来荡去的,惹得人人注目,好难为情呀····我现在虽然从里到外都已是女人了,可是毕竟和真正的女人还差了一点儿,我不能给伟杰生孩子,伟杰虽然现在不在乎,可是十年、二十年以后呢?啊,还有另一件事····”想到这里,明珠的脸色暗淡了,这是两件久压在她心头无法排除的心病。
「嗨,宝贝儿,想什么哪?连我都看不见。」马路边上停了一辆白色的帕萨特,伟杰西装笔挺地靠在车门上,正看着明蛛微笑着。
「你····你吓我一跳!」明珠掩饰着说。
「明珠,你别想瞒我,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想谁?嗯?」伟杰却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还不是想你····和你有关。」伟杰看着明珠的神色,有些明白了她的心思,换了个话题:
「好了,跳芭蕾舞的瘾你总算过了,以后别再来了。」明珠吃了一惊:
「怎么····别来了?好不容易才进来的,学费也交过了,怎么就别来了?再说,连老师都说····都说我是跳芭蕾舞的料呢。」
「哦,老师真那么说的?」伟杰笑得坏坏的,眼睛在明珠的酥胸上游弋,看得明珠霞飞双颊。「芭蕾舞演员在舞台上虽然姿势优美,那双脚可要被磨得变形了,走路都是八字脚,我可舍不得让你的脚变得那么难看。所以我希望你以后别来了,你说呢?」明珠气馁了,什么事她不是听伟杰的?虽然她是那么想继续学下去。
「那····就听你的。」伟杰笑了,这么美丽又温柔的妻子哪里找?他用手轻轻捏了捏明珠的脸颊,笑着说:
「这就对了,咱们可干的事多着呢····」
一个尖利的女声打断了他们:
「哟,这不是陈伟杰吗!」伟杰和明珠同时认出了眼前这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席华!席华虽然比明珠还矮半头,那不可一世的神色却好象她比他们都高。
「陈伟杰,你这么快就另寻新欢了?原来那个小保姆你是怎么打发的?没留下后遗症,比如说私生子什么的吧?哈哈哈!」伟杰看着珠光宝气趾高气扬的席华,她旁边矮矮胖胖油光满面两只手上戴了好几个粗大金戒指的男人,还有停在他们身后的黑色奔驰,心里真是纳闷:“我当年是怎么看上这个庸俗恶毒的女人的?”伟杰扭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明珠,明珠也正看着他,她脸上的笑容依然是那么甜美。看到明珠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席华,伟杰放下心来。
「喂,宝贝儿,这位是我的前妻席小姐,人家在说你哪!你怎么连招呼都不跟人家打一个?」明珠大大方方冲席华笑了笑说:
「席小姐,我就是你所说的小保姆,多谢您惦记着。」
「你····你就是····」席华不能相信地看着明珠,她再傲慢无礼也明白,她和伟杰身边这位美丽性感风华绝代的年轻女人比差得太远,也正是如此,才使她恼怒得失去了自制。明珠接着说道:
「席小姐,我真该感谢你,要不是你和陈先生分了手,我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了。只可惜至今还没有你所说的那种后遗症。」明珠说的是她的心里话,当年要不是席华和伟杰闹离婚,伟杰怎么会发神经跑到那个穷山沟里去?更不会认出她把她带回北京,她也就没有了今天这一切。要不是席华的变心负情,那她现在一定还在那三兄弟的魔爪之下,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有时候想起这些,她真想对席华千恩万谢。但是明珠的这番话听在席华耳朵里,却成了绝妙的讽刺,她咬着牙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
「贱货!不要脸!我们走!」说完转身就走,可走了几步却发现她那位先生还站在原地死盯着明珠。
「小姐,请问芳名?」那男人操着憋脚的普通话满脸堆笑向明珠问道。这种色迷迷的男人明珠经常遇到,可这回是席华的老公!想想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当年自己和伟杰还为席华争风吃醋互为情敌,而现在席华背叛了伟杰,而自己则成了伟杰的妻子——哦,还不是,起码从法律上说还不是。
「明珠,这位先生问你话呢,你得对人家礼貌些。」伟杰悠闲地说,虽然这矮胖男子与他有夺妻之恨,他并不怎么恨他,说起来还真得感谢这胖子的“横刀夺爱”,要不然他怎么会有缘得到这颗人间最美的“明珠”?
「先生,我叫东方明珠。」明珠甜甜的说。
「哇,东方明珠!好靓的名字,好靓的小姐!」矮胖男子由衷地赞叹道,全不管席华已经气得脸色发青。
「先生,您过奖了。我人很普通,名字也····」
「不不不,一点也不过奖!只有这样好听的名字才配得上你这样漂亮的小姐!只有你这样漂亮的小姐才配得上这样好听的名字!东方····啊,明珠小姐,我想请你吃顿饭,不知可肯赏光?」矮胖男子丝毫不想隐瞒他的企图,也不顾忌站在一边的陈伟杰。明珠微微一笑:
「先生,实在对不起,我得赶快回家给我先生做饭。」
「哇,你这样漂亮的小姐去给人做饭!这简直是····是罪过!简直是····是惨无人道!应该别人做给你吃,应该把你当成女皇供养起来····」明珠打断了矮胖男子喋喋不休的演讲:
「陈先生爱吃我给他做的饭,我也爱给他做饭。对不起,我们得回去了。」伟杰和明珠坐上帕萨特走了,留下了满脸失望的矮胖男子和气得快要发疯的席华。
伟杰手握方向盘,眼睛却有些“不怀好意”地斜瞟着明珠,明珠娇嗔起来:
「你干什么嘛,这样看人家!」伟杰装做一本正经地说:
「我在看你的肚子。」明珠诧异起来: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怎么了?」
「我在想象你的肚子怀上孩子会大到什么样子。」明珠这才明白伟杰又在取笑她:
「你····你····你明明知道人家没那个本事,偏偏要来取笑人家!」明珠撅起了红红的小嘴。伟杰哈哈笑了起来:
「你刚才从培训班出来时是不是想着你不能生育这件事?」明珠老老实实回答了个“是”,她真服了伟杰,为什么他老能猜中自己的心事?
「唉,你可真是得寸进尺啊。做了女人还不够,还想生孩子。」伟杰调侃道。
「人家就是想嘛!再说人家也是为你着想啊,难道你不想要个儿子?」明珠撒着娇说。
「我倒想有个女儿!」伟杰笑了,明珠撒娇的样子他怎么也看不够。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前几年就有个美国人——美国男人,把他妻子受精的卵子植入他的腹腔,结果他就象女人一样九月怀胎,然后剖腹生产,产后这男人还有了奶水!那个男人都能做,何况你这“女人”呢!」伟杰故意在女人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咱们找个代理母亲,用我的精子和她的卵子人工授精,然后再把受精卵植入你的腹腔,这也就相当于我和你交配的结果,十月怀胎之后再来个剖腹产,你做母亲的愿望不就可以实现了?」精子、卵子、人工授精、交配····伟杰毫不顾忌地说着这些,明珠羞得脸都红了:
「你····你都说些什么呀!这么难听····」明珠用手捂住羞红的脸腮。稍倾,明珠又小声说道:
「伟杰,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一趟美国好吗?去找找那个医生····」伟杰哈哈大笑起来:
「明珠啊明珠,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大肚子吗?两个人的生活我可还没过够哪!」
「你····你又在笑话人家!你····人家不和你说了····」
「好了好了,去美国的事以后再说。今天我在王府饭店开了个房间,请了两位客人,待会儿咱们一起去和他们见见面。」明珠撅起了小嘴:
「你老是拖着人家去见你的狐朋狗友,明明是把人家当成展览品嘛!」伟杰笑嘻嘻的说:
「谁让你长得这样人见人爱?人人都想见你嘛。再说,今晚的两个客人你也认识。」
「谁?你不会又象上次那样请了几个大学同学来吧?害得人家紧张死了,生怕被认出来!」明珠虽然已经能够面对过去,可是有些秘密是只能由她和伟杰共享的。
「你有什么好紧张的?今天连席华都认不出你来,你还怕什么?不过今晚的两个客人说不定能认出你来。」明珠真的有些紧张了:
「那····那我就不去了····啊,讨厌!你准是又在捉弄人家!」
「明珠,我知道你有两件心事一直放不下,一件咱们刚刚已经说过了,另一件就是你的父母,你虽然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他们,可我知道你非常非常想见他们····」明珠那双美丽的眼睛闭上了,抖动的睫毛上挂着两滴大大的泪珠,看得伟杰一阵心痛。
「今天我把你的父母亲请来,就是要让你····」
「什么?你请的是我爸爸妈妈?那怎么可以!我这个样子怎么能见他们?我实在没脸去见他们····」伟杰的表情严肃起来:
「明珠,你干嘛老是这么自卑?你比别人差吗?你低人一等吗?不!你比大多数人都更美丽、更善良。明珠,拿出点勇气来,你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你的父母,你痛苦,你的父母亲更痛苦,这几年他们一直以为你已经不在了!」
「可是····可是我怕,我怕他们不会接受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们说····」
「明珠,首先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是名副其实的“东方明珠”啊,我想你的父母亲——啊,我说错了,应该是我的岳父岳母大人,一定会喜出望外接受你这个天上掉下来的乖女儿的。再说还有我罩着你呢,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明珠含着眼泪望了伟杰好久,轻轻说了声“伟杰,谢谢你”,头慢慢地靠在了伟杰的肩膀上。过了一会儿,明珠却又举起拳头往伟杰身上打来:
「你好坏,你好坏!这么大的事也不先和我商量一下!你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什么人?我老婆呗!要是先和你商量,十天半个月也商量不出结果来!」明珠的拳头打在伟杰身上是那么的轻,好象是在给他按摩;明珠温软的身子越贴越紧,发香体香直往伟杰的鼻子里钻,伟杰心猿意马有些把持不住了:
「明珠,你····你离开一点,这样子我没法开车了!」
「没法开就别开了,伟杰,找个僻静地方把车停下来,时间还早,来得及····」明珠腻声说道。
「明珠,你胆子也太大了,待会儿就要见你父母,你还想着那种事!而且是在车上!你你····」
「伟杰,你说过的,你每次要过我之后,我的脸色都分外娇艳,我只不过是····是想给我老爸老妈一个更好的印象而已。」
「你的脸色是分外娇艳了,可我的脸色怕是要象个大烟鬼了!明珠,咱们还是等到晚上····」
「伟杰,求求你,有点大公无私的精神好不好?再说你看你这里嘛,裤子都要捅破了!伟杰,来吧,要我吧!别再撑着了····」
帕萨特一路歪斜,向一条僻静小路开去····
(全文完)